去年,我们的五年级新生中有个孩子学习很吃力。他进入克拉克学校时每门功课的成绩都低于其年级水平,而且还有好几门功课不及格。有一次,我偶然碰到了他妈妈,她为自己的儿子辩解道："呃,他在其他学校时成绩是全a。"她的话让我非常吃惊,她解释说,她儿子以前之所以成绩那么好是因为有一个很棒的老师。天啊,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我们美国有个误解,以为学生成绩都很好,那他的老师肯定教得非常好。其实,家长、官员和一般的社会团体不应该这么想,不应该把好成绩等同于对知识的了解和掌握。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老师都可以教出好成绩,以避免和家长及行政部门发生冲突。比起给予每个孩子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避免行政人员的监督和家长的怒气,按部就班地给学生打出高分可谓轻而易举。

我参加过很多次颁奖仪式,实际上在有些班里,每个孩子都获得了一本荣誉证书。家长们不停地欢呼、拍照,看上去无比自豪。我坐在那里,心想：无知是福。这些孩子真的成功接受挑战了吗？或者他们只是达到了一个现行教育体制下的平庸老师设置的平庸标准？然而,家长们却看起来那么骄傲和满足。

而最糟糕的是,大多数家长宁愿他们的孩子通过所谓的好的教育,直接得到很多a和表扬,也不愿孩子接受真正优秀的教育――在那样的教育里孩子们努力争取,却得到很多c。

每年年初,我会给五年级的学生布置一份作业。让他们读一本书,并且总结书中的一个人物――他们得想办法以一种聪明独特的方式呈现那个人物的一些细节,比如埋藏在他心底的是什么(他的最爱),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他的世界观),他努力坚持为的是什么,他是如何顽强不屈撑下去的(他的信念)。我鼓励学生描绘出来,发挥创造力和想象力将鲜活的生命赋予书中的人物。

大部分学生会交上一份写了两三页的作业,上面画着一个人,标着各种身体部位。有一些学生会用荧光笔画得闪闪发光,还有一些学生会画得五颜六色。我知道,在大部分学校里,这样的作业会得高分,大多是a和b,但我给他们的分数是14、20、42等低分。家长和学生们总是很失望,而且很多都希望我给出一个解释。

我请他们相信我,并且解释,如果我给了这种作业a和b,那么学生们就没有理由再去努力完善他们的下一次作业。我的一些同事甚至也说道："罗恩,你知道那些孩子回到家里会面对什么,而且你也知道他们已经尽力去做好了。"我马上告诉他们,社会不会因为孩子们的家庭状况而为他们开脱,所以我们也不可以这样。如果我们为孩子们找借口开脱或留有余地,就会给他们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那就是以家庭背景不良为由而表现不好是无可厚非的。我们绝对不可以这么做。我们必须以高标准来要求每个孩子,并且要尽力推动他们达到那样的水准。

我记得曾给过一个五年级学生的第一份作业打出不及格的成绩。为此,她一直哭个不停。她的成绩单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低于a的成绩,而她母亲也对此感到非常震惊并难以接受。我对她们解释,低分数会是一堂意义非凡的人生课。后来我教给这个小女孩以及班里其他孩子一些能够帮助他们以后得高分的技巧。我给他们展示了三份作业,为什么一份能得70分,一份能得80多分,还有一份能得a。让人欣慰的是,她的下一份作业是一栋纽约摩天大楼模型,它是用泥土和微型广告牌制成的,充满了巧妙构思,而且街灯都能点亮。这份作业明显大有进步,得到了70分。

最后一份作业是指导学生们制作一条时间轴线,这条线要至少涵盖50个日子,而且这50个日子必须是世界上某个特定区域的历史上的重要日子。这个女孩把她的最后一份作业放在一个大号的垃圾袋里交了上来。打开袋子,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有4英尺(约1.2米)高的吉萨大金字塔模型。看得出来,这个金字塔是用卡片纸做的。显然,为了让它看上去更像真的,砂纸也派上了用场。金字塔看上去非常漂亮,但却没有把时间线蕴涵其中,所以我告诉她,这次的作业不能通过。

她对我嫣然一笑,走到金字塔旁边,按了一下塔顶,刹那间,金字塔的三个侧面缓慢地绽放开来,塔的内部一览无余。原来她把时间点刻在了里面,用详尽的图片、图表和文字描述了150个重要历史事件。她甚至还把自己手工做的埃及文物放在了金字塔里面,看上去就像是打开了一座法老墓穴。她还做了木乃伊,是她从网上找到的制作方法。她看着我,说道："克拉克先生,我做了好几个星期了。我希望能把它做得足够好,我想得个a。"她的作品实在是不可思议且引人入胜。

我看着她,充满自豪地笑着说道："亲爱的,你得到a了。"

如果她的第一份作业不是得了f,她就永远都不会做出那座金字塔。这个孩子即将从克拉克学校毕业,她已经作好了准备,可以与全美任何一所高中的学生展开竞争。她知道了高标准的期望是什么,明白了秉持坚定信念而努力的意义,并且知道了如何追求卓越。如果我们继续把教育浅表化,并且因为学生努力了就给他们a和b,那我们其实就是在帮倒忙或者做绊脚石,这样做无法帮他们作好在现实世界获取成功的准备。没有严格的要求和有难度的要求,那个小女孩不会完成那份精彩无比的作业；而现在,她却可以带着她的金字塔和有关如何追求卓越的综合知识入读任意一所高中,而且会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

我经常给学生们烤曲奇饼干吃。我告诉他们,这是用我曾曾祖母传下来的秘方做的,而这个秘方是她临终前悄悄告诉我的。(好吧,这么说是有点儿夸张了。)发饼干的时候,用功学习的孩子会开心地得到一块,而不好好学习的孩子就没份儿了。家长们会打来电话说：

"克拉克先生,我听说您给了班里每个孩子一块饼干,却唯独没给我的孩子。您为什么这么对我的孩子？"

为什么每个孩子都应该得到饼干呢？家长们认为我这样会伤害孩子的自尊心。问题的关键其实是我们只关注了孩子的自尊心,却没有考虑他们的表现与能力。不是吗？如果我们把饼干给了那些不够格的学生,就等于在告诉他们即使不努力也可以得到奖励。这样做我们在传递的信息就是：饼干呼之即来。正是这种做法导致我们很多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依然不明白努力工作意味着什么,并且依然指望他们的父母提供资助(给他们饼干)。

我告诉没得到饼干的学生,我下周还会烤饼干。我对他们说,在那天之前我会观察他们的表现,如果他们肯用功,那就可以得到属于他们的饼干。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那么多孩子都开始努力,无论年龄大小,好好表现以得到一块饼干。

得到属于自己的饼干意味深远。学生们脸上会洋溢着自豪,他们会说自己打算先吃半个,然后把剩下的半个留下来晚点儿再吃,还说这块饼干是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饼干。这说明努力学习就会得到奖励。如果家长和老师只会毫无理由地奖励孩子,那我们就没把个人努力的价值教给他们。

我们应该让我们的孩子们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随随便便拍背鼓励,就因为我们想让他感觉好受一些。不应当得到的表扬只会让我们的学生遭遇更多的失败。

如果你是这样一位老师,想要提高期望,却害怕因为给了学生不及格而招致反对或抗议,并让家长和学校领导焦虑不安,那你不妨试试如下的自我保护方法。每当布置作业的时候,提前把你的期望告诉学生,详细地描述一下不及格、及格以及优秀的标准；并和你的领导沟通,以获得他们的认同；然后让家长也理解这种期望。让每个人都事先知道,就会让他们在成绩出来后没有理由再抱怨。

如果你打算给学生一些奖励,比如饼干,那就让家长们知道学生的哪些行为能使他们获得饼干,而哪些恰恰相反。如果学生有表现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要专门告知家长他们需要在哪些方面改进、纠正。如果这个孩子仍然达不到要求,你就应该阐明你的期望,从而避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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