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可看到天使在我身旁?
你可听到那乐声是多么婉转?
瞧,他的一双翅膀多么洁白,多么漂亮,
这翅膀上空是上帝恩赐的光芒;
绿、黄、红,多少色彩在我眼前闪现,
那是天使把鲜花抛散!
我是不是活着就能长出翅膀,
还是,妈妈,得等到我死后才能如愿以偿?
这是我童年最爱读的安徒生的诗。那时候,我老把自己想象成长翅膀的天使,我最爱看的书就是《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了。在童话中,我最喜爱的故事是《白雪公主》。我喜欢白雪公主的发型,喜欢白雪公主的衣裙,我常常想象白雪公主的新衣服什么样,并把自己的布娃娃想象成白雪公主,为她制作小衣服。
记得我5岁时,有一天问妈妈,“白雪公主”住在哪儿?
妈妈说,在外国。
“外国在哪儿?”我追问。
“就在我们脚下,在地球那一边。”妈妈说完就去做饭了。
我约了二姐,手拿着小铲子和小铁桶来到后院,选了一块长草的地:“就在这儿!我们挖吧,把白雪公主挖出来!”
于是,我俩开始挖土,挖得满头大汗,怎么光是土,没见白雪公主?我们没有停下来,心里想象着,挖过土层,就能见到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了住的大森林和小房子了。
天渐渐黑了。妈妈跑到后院来,看我俩还在挖,问:“挖到了吗?”
“没有。”我失望地说。
“没挖到就回家吃晚饭吧!”我恋恋不舍地跟妈妈走了,可心还留在大森林里。
50年过去,直到我55岁时,我才飞到“白雪公主”的故乡,在那里买了一尊“白雪公主”的塑像,才了了我童年的美梦。
长大后我明白一个道理:童话,能够给孩子带来充分的想象力。人的幸福有一半靠的是想象,不会想象的人是不懂得真正幸福的。而开发想象力,是离不开童话的。
可是今天的孩子怪可怜的,父母早早把“公主”“仙女”赶出了家门,认为这些都和“考大学”无关,让幼小的孩子早早进入成人的现实成人世界。她们不再想象“公主”“仙女”和“天使”,而是想象“当大款”“挣大钱”“中大奖”了。
正当我为今天的孩子过早失去童年而焦虑时,听到了一个让我欣喜和感动的故事。
这是我的美国朋友吴小竹讲给我的故事。她是我中学班主任的女儿,十几年前去美国定居,生了一个男孩,叫乐乐。
乐乐5岁时,第一次掉牙。
“妈妈,我牙掉了!”他拿着牙跑到妈妈身边,激动地“发布新闻”。他不但一点不紧张,反而特兴奋。因为他知道,今晚会有牙仙女的造访。
“牙仙女”是谁呀?
吴小竹告诉我:“牙仙女”是个虚似人物,大约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据说“牙仙女”的作用是帮助孩子度过掉牙这段有点痛苦又有点尴尬的时期。一般是,当孩子的乳牙掉落后,当晚放在枕头下。第二天早上会发现,“牙仙女”把牙收走了,同时留给孩子一点点钱或一个小礼物。美国和欧洲很多国家的孩子都相信她的存在。就像圣诞老人的职责一样,“牙仙女”的职责其实是由父母来履行的。如果问到现在五六十岁的美国人,他们会告诉你,他们当年掉牙时,一颗牙“值”10美分,能得2.5美分就高兴得不得了了。与通货膨胀同步增长,目前的市场价大概是门牙1美元,槽牙2美元。据说一般到孩子七八岁时就知道“牙仙女”并不存在,但很多孩子还是愿意把这有趣的游戏传下去。谁会拒绝这份快乐和“白来”的钱呢?
在美国,孩子掉牙似乎是件大事。除了“牙仙女”的造访外,学校的老师、同学也特别看中掉牙这件事。一、二年级的教室里,还挂着掉牙情况的统计图表,上面有全班掉牙的总数和每个人掉牙的记录。老师手上都准备一种槽牙造型的小白塑料盒,如果孩子的牙是在学校掉的,老师会给孩子这样一个盒子装掉下的牙。孩子觉得掉牙是件很酷的事,掉了一次牙就不在“小孩”行列了,而且晚上还要接受“牙仙女”的礼物。
“乐乐掉牙,你就要充当‘牙仙女’了?”我被她的故事吸引了。
“是呀!我和老公都在中国长大,开始根本不知道有‘牙仙女’这回事。但经过朋友介绍,知道对在美国的孩子,这是一件大事。于是当儿子的牙第一次有松动迹象时,我们就开始‘时刻准备着’充当‘牙仙女’了。儿子呢,也早就从掉过牙的‘老手’小朋友那儿探听到他会得到什么了。”
“终于,乐乐的第一颗门牙在我们期盼中掉落。第一次充当‘牙仙女’的我,很认真地履行了职责。确认儿子睡得很踏实后,就把一块钱放进他装牙的塑料袋中,同时把他的小门牙收藏起来。”
“第二天一早,儿子一醒发现了枕头底下的钱,高兴得一蹦老高,两眼发亮。他兴奋地对我说:‘妈妈,牙仙女真的来了,还给我1块钱!’看着孩子的高兴样,我想,‘牙仙女’不仅挺好当,感情回报率还真高。”
“没多久,儿子的第二颗牙又掉了。同样,异常兴奋的把他掉下的牙洗好放在枕头下,满怀希望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叫儿子起床,他一翻枕头,他的牙还在!我的头里‘嗡’的一声,原来我这个‘牙仙女’前一天晚上事多,睡觉前把换牙放钱的‘职责’忘得一干二净!”
“儿子十分失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这个失职的‘牙仙女’急中生智地说:可能昨天掉牙的小朋友特别多,‘牙仙女’晚上没忙过来到咱们家。不过你别急,她今天白天可能会来。最晚今天晚上一定会来。我保证。”
“儿子将信将疑地听了我这套解释,临出门前又问我一遍:妈妈,如果‘牙仙女’还不来呢?我向他保证:‘不会的!’待他爸爸送他上学出门后,我马上尽职,把该做的事做好,才去上班。”
“很快,第三次机会来了。那天晚上,和老公互相提醒,忘是不会忘了。因为忙于将功补过吧,儿子刚一睡着,我就拿了钱到他屋里,挪动了他的头,把装牙的小袋从枕头下拿出来。就在我要把牙拿出钱放入时,突然儿子发问了:‘妈妈,你干什么呢?’我因为太专心拿他的小牙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一说话,我头一懵,心里‘呯呯’地跳,大有小偷当场被人抓的感觉。黑暗中手里的塑料袋、牙和钱一下子就掉到地上。我用十分紧张的声音回答说:‘妈妈看你睡着了没有。’虽然儿子很快又进入了梦乡,我却愣在那儿半天动弹不得。后来和老公打着手电把掉落在地上的牙找到,十分确认儿子睡着了,才把‘牙仙女’的工作完成!事后我对老公感叹,‘牙仙女’不好当!”
“有了以上的经历,儿子接下来的两颗牙与牙仙女的交道进展得比较顺利,没有什么险情。我呢,也自认为是个经住考验的‘牙仙女’了。但就在这时,又有事了。”
“一天接儿子下学,他一脸的不高兴。追问后才知道他的一个同学马克掉第一颗牙,从‘牙仙女’那儿得了5块钱!我一听,心想,这孩子的家长真是‘哄抬物价’、‘扰乱市场’!但眼下要紧的是对儿子有个交待。于是我对他说,由于孩子太多,一个‘牙仙女’忙不过来,所以她们分区管。管马克家和咱们家的牙仙女可能不是一个,所以给的钱数也不一样。真得感谢儿子居然买我的账!他没再追问什么。过了两天在学校里遇到马克的妈妈,我半开玩笑半责备地提起此事。她一脸的歉意,并说我不是第一个向她‘抗议’的家长了,而且保证他们下次一定按市场价——1块钱办事!我想‘人民群众’——其他家长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儿子掉了6颗牙后,鉴于处理过一些异常情况,我对自己已经很有信心了。然而,他掉第7颗牙时,又给我上了一课。”
“那天到学校接儿子。他一见我就指着自己那些天已经很松的一个牙的位置说:‘妈妈,我那颗牙掉了!’还没容我有反应,他又说:‘可我在食堂把牙丢了。’我马上想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他一下。就在这时,儿子又说话了:‘妈妈,我想给‘牙仙女’写个条。告诉她我是不小心。’我觉得儿子的这个办法不错。于是晚上在家,儿子开始给‘牙仙女’写信了。”他用英文写的信大意是:
“尊敬的‘牙仙女’:我于x年x月x日在食堂不小心把牙丢了。”
“又及:你还可以给我钱吗?谢谢。”
vincent(儿子的英文名)
“看到儿子自己设计并实施的项目,特别是‘又及’的用法,不由对孩子有一种敬佩的感觉。6岁半的孩子言简意赅地向牙仙女说明情况并提出要求,还不忘礼貌用语,不简单!儿子小心地把信纸折了几折儿,放到枕头下。临睡前,他有点不放心地问我:‘妈妈,如果‘牙仙女’进来的时候警报响了怎么办?’这个小家伙,心真细:我们刚刚搬了家,旧家没装防盗警报系统,新家有。他怕‘牙仙女’进门时会触动警报器。我笑着告诉他不会有问题,因为‘牙仙女’都有魔法。他这才放心地睡去。”
“我后来及时把钱放好,把儿子写的信换出来。不禁多看了几遍。突然觉得针对这种特殊情况,‘牙仙女’应该有所表示才是。于是‘牙仙女’给儿子回了一封信。”大意是这样的:
“亲爱的vincent”
“谢谢你的信。我很喜欢。你的字写得很漂亮!”
“不过下次一定要格外小心,因为我想照看好你所有的牙。”
“希望你天天刷牙,笑口常开。”
“你的朋友‘牙仙女’”
“又及:我把钱给你留下了。”
“第二天一早,儿子在我的提醒下,从枕头下看到装有一块钱和叠得和他的字条一样的纸。他笑了说:‘妈妈,‘牙仙女’给钱了,可没把信拿走。’我假装表示惊讶,说:‘是吗?你要不要把纸打开看看?’儿子照做了。我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开始睁大,兴奋地说:‘‘牙仙女’给我写了一个信!’然后他就开始读信。读完后,他问:‘‘牙仙女’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给她写的信里你自己写了呀!’‘噢!’”
“小家伙一天都沉浸在牙仙女给他写信的兴奋中。同学和老师当然是他宣传的主要对象。小朋友都很羡慕他。是啊,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得到过‘牙仙女’的亲笔信啊!”
“望着儿子那张天真的小脸和有‘缺口’的微笑,我知道他不久可能就会了解牙仙女的‘真相’。但只要他愿意,我会一直做他的‘牙仙女’!”
“牙仙女”的故事久久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感动着我的心。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能不幸福吗?
今年夏天,乐乐和他的妈妈来我家做客,他上初一了,可身上仍焕发着少年的朝气,他的眼光纯洁无瑕,他的笑容真诚动人,他一脸的幸福感!趁他妈妈去洗手间,我悄悄问他:“牙仙女”到底住在哪儿呢?他憨厚地笑了笑,指了指洗手间说:“去洗手间了!”
我们俩开心地笑了。
我想,假如,“牙仙女”能飞到中国来该多好!假如,我们的孩子,幼年时都能活在童话世界,那该多么幸福!
我的童年和乐乐的故事让我坚信这句话:凡是年幼时充分发展想象力的人,当他遭到不幸时也会感到幸福,当他陷入贫困时也会感到快乐。所以说,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就是不善于想象的人。
童年离不开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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